生活记趣

撬起苔藓,铺在盆泥上,小心将边缘按压进泥土里,是草原。插棵衔着几片叶子的树枝,是南国春天的小树。南国春天满地落叶,好似北方的秋天。叶子服役四季,直到新叶顶撞,才不舍昏黄落下。捡来地上落叶,一点一点的剪出小小的叶子,围着树枝撒了几片。

喜欢绿茸茸的物事,潮湿的,攥紧了似乎滴水。雨后大把的泥土、苔藓和树叶混在一起,捧起来两手交扣,攥成一团。掷出去便散了,不是雪球,攥紧时手温融化一点点雪水,再冻起来将雪凝成雪冰,散不开,被打倒会痛。泥球打到会脏,泥土都散到衣服上。手上也是泥土,越拍衣服越脏。

脏,黑黑的湿润泥土才不脏呢,脏的是城市里掺了尾气的雨水,是泡在雨水里的塑料水瓶。

树林里的雨干干净净,入鼻鲜亮。我太爱树林,北方的树个个笔直,互相间的距离都差不多,排排站着,木梳齿一样。北方的树似乎总离我些许距离,火车车窗望出去那么不近不远。不,没那么远,鳞片状的触感我还记得,是树皮。

控制摸到树皮就想剥下来的欲望。想看到撕去褐色树皮后的黄白的光滑树干,想撕掉整整一圈又知道这样树会死。不是自然课老师说的,在老师教之前就知道。爸爸带我在树林里转悠,说过的。他在松树下捡松果,拨开后是松塔,再分下去就是松子。踩在枯叶上,还是苔藓上?那时没有注意。

电视架上摆着两个松果,先生从高野山拾来,放在旁边的还有黑褐色的干莲蓬,泥土色的陶土堆雕,日本中古店里淘来的铁壶,插着紫色干花的玻璃瓶。电视架与扶手椅的框架均是黑色,椅面是草绿色,坐下来,伸手便可从浅木书架上取书读。身后沙发是浓绿麻布面,银色虎斑猫蜷缩着睡在上面。窗外阴雨,盆栽洗的清翠。

盆栽,匠人游历山水,微缩景致入泥盆,触景还情。皇家富贾住园林,在自然里。日式枯山水不同,布好景致,便不可进入,一米开外是高出枯山水地面的庙宇回廊,坐在其上,观一株小树一片沙纹勾绘天下。

我们住九楼内半层空间,树皮色的牛皮纸箱和木雕,泥土黑的框架,浅木书架是拨开树皮后露出的树干。深浅绿麻布是成片的草地及枝上新叶。书桌、墙面和布帘纯白,光的颜色。关喧嚣门外,好似被团团的树与绵延的山围着。

八月中国,凉爽宜人当属黑龙江林区,父亲离开这里,晃悠晃悠地沿祖国的东边线一路南下,直到跟我坐着,看书架里多了哪些书。暑夏多蚊,想起父亲,便闻到花露水的浓重味道。他背包到车站,跳上随便一辆往北的列车,边游历着边回家。两点之间线段最短和方向没错总能到家,选择后者。今年,他不会来,我要去往自然之都,带更多的风物回家。

results matching ""

    No results matching "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