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业

出走

女人光裸,捧着瓷器走独木桥,旁出的树枝不时触到脸颊。狭窄的只一脚宽的桥面,像模特走猫步才可通过。往远处看不会掉落,千万不能看脚下。这样想着,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看下去。黑色地面上,隐隐有白色的形状,仔细看去,是几百只支棱的鹿角,斜斜刺向天空。谁会摆放这么多鹿角呢?不,那不是地面,是泥沼。鹿角连着的躯体们陷入沼泽,拼尽全力挣扎,扑腾,嘶鸣,踢踹。

— —

刘默瞟一眼卧室,和昨天一样乱,不说话,走去洗手间,拧开水龙头。老婆跟进来,圈住他紧致的腰身。

“这么晚才回来?”。

“恩,这次升职,要多管几十个人,事多。我在公司健完身回来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你要少吃肉,吃些健康的食物,以前的细腰都不见了。”

洗完脸,刘默在脸上拍爽肤水,手指蘸润肤霜涂。

“你以后也用去死皮素,涂润肤霜,看我的脸,黑头都不长了。”

“好啊,我知道了。”

“如果我出家,你会怎么样?”

听到时老婆脸上白惨惨的,苦菜背面的灰白色。倒不是刘默的话让老婆变了脸色,她天生脸色如此,没有白里透红过。只吃肉不吃菜,脸反是菜色。老婆这话听多了,嘴角上扬,脸上的肉推向眼下半寸,堆出两个假颧骨:“出家,会去哪里?能电话联系么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似乎没什么讨论的,老婆去外地几个月,刚回来十几天。算不算出走?知道人在哪儿,一两天电话联系,汇报做了什么。

“船长特别喜爱瓷制的鼻烟壶,这天,船上最小的船员跑过来,‘船长船长,是不是知道东西在哪里,就不算丢?’‘是啊,怎么了?’‘我知道你的鼻烟壶在海底。’‘什么!?’”

老婆讲这个段子,刘默听了以后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,一股一股的火冒上来,遇到性格软柔的老婆总是点不着,恼火冰封。

洗洗睡下,刘默看手机,蓝光映在他脸上。老婆攀过来,抚摸他的身体,他只想睡觉,拿下老婆的手,按在两人之间空空的床铺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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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脚深一脚浅跨过高耸杂草,这大片山野没有路,好像没人来过,又好像人已经走了好久。草已发黄,要枯了,细微的深处尚有点水分。草比大腿高,长裤和皮靴包裹的严密,杂草没刺到皮肤。跋涉到日头偏西,终于来到尽头,枯叶半掩的洞口,狭窄,进不去。从背包里掏出晒干的丝瓜络,往洞穴两侧石壁蹭,磨掉风化的石沫,一层一层,显出温润的玉,隐隐是水渍纹理。侧身,挪入洞口,洞内狭长,行的饿了,咬一口糯米棒,袋子没裹好,有点硬了,不好入口。

饭毕,敲岩壁,呯咚呯咚。洞箜箜地震动,岩壁裂缝,渗出水珠。呯咚呯咚呯咚,洞震得轰隆隆,裂缝渐增,水珠连成汪汪的表面。呯咚呯咚呯咚呯咚,岩壁呯的爆开,大水冲着碎裂的岩壁和入侵者向外。入侵者差点被卡在洞口,大水糊在他面上,吸进鼻腔后呛咳起来,他撑住洞口玉壁将自己往外一推,冲出洞口,在滑溜溜的地面上踉跄几下。

水流转眼消失在干涸的土地和枯草间,入侵者手持洞中拾来的鼻烟壶,日头偏西,前方树影憧憧。

老婆醒来,刘默已经穿上长裤,衬衫洁白,外衣笔挺。看看表,才七点。 “你记得量下洗手间排风扇的直径,买管来换。” “好。” 听到老公关门的声音,她又睡了会儿,坐起身,在微信上打出上面那些字,发给入侵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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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一抖,失去平衡,将瓷器塞给刘默,摔了下去,眼看要被入侵者的鹿角刺穿腰腹,却化身巨大的泥鳅,缠绞在鹿角上,滑入沼泽前,看着刘默一手捧住瓷器,一手伸向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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